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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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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石板路上,白玉烟的腿有些绵软。“你好意思说我吗,你成熟你倒是别追啊?我都不知道你能跑那么快……要不是学习成绩好你是不是早就当体育生去了?!”“谁让你——算了。”超市晚上八点多就会关门,只有门口的自动售货机24小时工作,走到货架玻璃前,白玉烟盯着里面二十多种泡面,迟迟不动静。“你在用念力让泡面掉下来吗。”白玉烟回头瞪了崔璨一眼,瘪嘴的神态给了崔璨一瞬虚妄的甜蜜,姐姐好像她不经逗的女友。“我不知道选哪个。”“唉呀我替你选。”崔璨伸手就按了个自己最喜欢的杯面,抢在姐姐之前将自己口袋里的纸币囫囵塞进售货机。“你怎么把钱付了?”“因为是我挑的啊,谁挑的谁付钱。”“你……你把钱拿着。”“我不要。”“拿着。”“就不。”这边正僵持不下,宿舍楼的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熄灯号打断了两人。

大晚上的在宿舍里冲泡面大概会惹恼室友,反正也算晚归了,晚归叁分钟和晚归半小时都叫晚归,坐到宿舍楼与食堂之间的台阶上,白玉烟就地撕开杯面包装,倒入开水。崔璨捧着姐姐执意要给她买的一听可乐和几包零食,和她坐得很近。两人对面是其它年级的宿舍,几乎每扇窗户后都有几盏台灯亮着,在指定的睡着时间,还没有人睡着。“以后不要给我买东西,哪有妹妹给姐姐花钱的。”“这算什么,爸爸很有钱。”搅拌着妹妹买的杯面,白玉烟没回话,她是坐过崔国华的卡宴的,她当然知道。“我们今天上英语课,就回到这样的现实里,好割裂的生活。”白玉烟的手抚上崔璨的肩膀。“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在担心这些,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难以忍受呢?和同学聊起,发现没有人像我一样在意。”“我也在意,”搭着妹妹肩的手摇了摇,试着将她从自己的情绪里拉出来,“你不是一个人的。”“……但你没有和我一样痛苦,不是吗?”崔璨的表情告诉白玉烟这句话本是无心,可她愕然僵在原地。在崔璨班的课表上,每个星期的星期四下午和星期天晚上都有一场固定的考试,星期四下午的考试之前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是个嘴很碎的中年男人,最近每次开始讲课之前他都要吹嘘一番今年高考状元的功绩,好像那和他有关。这几天班主任频频提起新冠病毒在美国肆虐,每日的新增确诊数字有多惊人,对于这样的悲剧,班主任强作惋惜的字句间是掩不住的讥讽。中年男人一定都很喜欢当老师,叁尺讲台之下,永远都有四五十号学生听他的连篇累牍,一句安静即能缄默所有反对的声音。班主任说太自由就是这种下场,崔璨将手伸进金属笔筒里捞橡皮,银色的笔筒口手铐般圈了她手腕一瞬。一节课都过了一半,班主任终于开始上语文课,以为酷刑总算结束,没想到班主任从讲义下拿出一迭纸,说这节课全班鉴赏高考状元的语文作文。“有完没完……”崔璨小声抱怨着,一面草稿纸画满了速写,穿插断断续续的呓语。听完班主任念经还要考数学,讨厌星期四,越想越心烦,笔尖在草稿纸上拉出一道皱起的伤口。装作肚子不舒服告诉老师自己去厕所,踩着筋斗云在教学楼与实验楼之间打转,最终还是站到了一号教学楼的楼梯口。明知道白玉烟在上课,仍然鬼使神差地爬到叁楼。如果你不给自己的身体下指令使它懂得节制,它就会一直往能让你开心的方向跑。一边路过高年级的教室一边心里直打鼓,到了十六班门口,崔璨在墙后蹲下,挪着小步子到窗前,冒出一截小脑袋,侦察到姐姐坐在靠里面一些的位置,正在往卷子上抄老师的板书。崔璨当即心生一计。“报告,团支部书记找你们班团委。”脸不红心不跳站在门口说出这句话,白玉烟抬头看见崔璨时的表情可谓一个风云变幻。崔璨眼睛弯了弯,当是打了个招呼。拉着姐姐一直走到楼梯间,崔璨终于转过身站定,露出淘气又得意的笑。白玉烟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妹妹搂着她的腰凑了上来,淡淡的花露水香里呼吸交缠,睫毛扇动光影,灿烂千阳在虹膜里闪耀,反射出的光栅形状如同加速至极限的兰博基尼仪表盘。妹妹很有分寸地先与她交换了几次眼神,确定她没有不情愿后,才同她软唇相贴。教室外没有空调,楼道里没有风;热,脸上浮起薄汗,静,湿润的嘴唇挤压出细微水声。光芒透过飘窗照进来,给两人校服的边缘镀上金边。莽撞冒险的诡计,热切胶着的眼神,等着她的却是一个这样谨慎克制的亲吻。短暂的几秒钟,妹妹让她皮肉都透明,日光与她的血她的脏腑碰面,麻木盘踞的意识像冬眠结束出洞的蛇,一下被晒软,晒活。“团支部书记,今天不开心?”被吻上水光的嘴唇轻启,第一句话仍然是询问崔璨的近况。“上课差点上疯了。”白玉烟冰凉细腻的手指力道很小地掐了掐崔璨的脸颊。“姐姐请你吃甜筒,走吧。”“会打羽毛球吗?”走出小卖部的路上,白玉烟递来一个冒着白气的香草巧克力可爱多。“会啊,怎么啦姐姐。”“我有器材室的钥匙,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你想玩的。”“姐,”舔了口甜筒,终于有了喜欢夏天的理由,“你没觉得你对我有些太纵容了吗?”“嗯,我也觉得,以后不能让你亲了。”“喂,”崔璨腾出一只手锤了姐姐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带你吃饭了。”“也不是这个!!”“上课不回你短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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