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站起身,走到书房。
一地狼藉。
这是在抄家吗?
程意攥上双拳,很快又松开。
她想起程榆说过,时知许和自己送的新婚礼被放到了最显眼宽敞的地儿。
果然,也没能幸免,甚至还被砸落在地,碎片四散。
程意蹲下,捏着颇有渊源的瓷片,细细端详了起来。
姐,消息是不是已经被传出去了?
程遥站在她身后,低声嗯了一下,宽慰她:不用听,都是搅混水的,以讹传讹罢了。
可流言传得多了,就会被大众审判,盖棺定论,何况程氏是上市集团,舆论很影响股民信心。
因舆论一夜土崩瓦解的庞然大物,不计其数。
程意是商事律师,知道其中的弯绕,抬头问:集团那边?
放心,舅舅已经带团队到集团了,他会把控好风向的。
程意颔首,不再言语,江谈在这方面是翘楚,有他出马,至少后方不会太乱。
我去问问律界的朋友。
好。
直到天色大亮,股市接近开盘时间,程川大手一挥,让两姐妹别耗在这里,去四处走动关系,找找风声,他和江澜回集团坐镇。
坐进程遥的车,程意手指翻飞,仍不停敲打屏幕,发动一切关系,耳边是程遥助理的汇报。
程总,集团股价开盘跌停,幸好负面消息被江律压得很快,但网民又把箭头转向了
程遥正翻看平板,闻言,抬手制止了助理接下来的话,沉声说:人手要是不够,就去雇,务必都要快速压住。
转到了我和知许身上吗?程意抬手,亮出屏幕:
[程氏陷风波,程二小姐豪门婚恋即将破裂?]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时知许趋炎附势,别有所图。
程意嗤笑一声,真晦气。
姐,知许不是那样的人,是她恰好生病了,所以才没来。
没多想,严重吗?程遥对时知许略有了解,也知道她为人坦荡。
程意这才想起来,时知许一直没有联系过她,而她也只知道她到了医院,没有关怀过一句。
看出她的心虚,程遥嫌弃道:啧,程意你可真行,报地址,赶紧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程意还在不停接电话,下车时,她特地让程遥不用探望,程氏现在乱成一锅粥,正需要主心力。
程遥不再推脱,叮嘱几句,匆匆赶去集团。
在住院部门口,程意见到等候已久的小武,这才知道时知许高烧到肺部感染。
她催促小武带路,脚步急切,手中的手机消息响个不停,也没再打开看一眼。
推开病房门,就见时知许躺在病床,挂着吊针的手背青筋显露,她单手撑起平板,电子冷光打在瘦削苍白的脸。
什么时候她这么瘦了?
程意心发酸,这段时间她赶工作,特地飞国外就为了第一时间送生日祝福,还衣不解带地照顾她,生病严重那几天,经常半夜为她擦酒精,整夜不曾合眼。
她恍然,作为妻子,自己确实不够称职,至少,比不上眼前人。
小意,许晏的法务你先退出吧。
回过神,程意蹙起眉,很快又松开,温声问:为什么?
时知许抬起头,面色平静,眼眸深邃不见底。
掌心传来震动,程意深深看了一眼她,查看来电,顿时喜上眉梢,赶忙转身接起。
诶王叔叔,是我,我是小意啊,您最近身体好吗?是这样,我想托您
推拉寒暄许久,程意不知不觉走到窗边,望着医院楼下人头攒动,奉承话一波接一波。
丫头,不是老头子不帮你,是真的帮不上,我劝你们啊,也别折腾了。
如出一辙的说辞,像是商量好的。
程意失落一瞬,继续笑说:理解理解,麻烦王伯伯了,小辈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挂断电话,她抬起头,猝不及防和玻璃中模糊的人影对视。
玻璃中的她,笑容明媚,却不达眼底。
这样的自己,她都觉得厌恶,真虚伪。
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程意怔愣一瞬,难堪涌上心头。
冷静片刻,她强打精神,换上真切的笑,转身再次询问:为什么?
时知许避开她的目光,模棱两可地解释:最近,许晏会做重大调整。
程意这几个小时,听到这样敷衍的话术不下百次,以至于时知许刚脱口,她能就敏锐地抽丝剥茧出来。
推托之意很明显,话术还是很蹩脚的那类。
不受控地,脑海里闪过媒体的臆测、面对她直白示爱的躲闪眼神,以及程家生死攸关,那人疑似摆脱关系的决策。
时知许低垂的侧脸依旧冷静。
一瞬间,程意想问出口,你的未来有我吗?
可她留了面子,给时知许,也给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