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不在乎,她只想快点,再快点。
小意!冷静点!是程遥,程意充耳不闻,还要往前冲。
程遥满脸心疼,语气缓和下来,我带你去机场。
程意胸腔剧烈起伏,快要快。
去机场的路上,程意换下了病号服,唇角绷得平直,望向窗外的眸光清亮,少了几分茫然。
程遥试探唤她:小意?
嗯
程遥知道她清醒了几分,心情复杂的同时,递去口罩和帽子,叮嘱道:马上就到机场了,有很多记者在堵我们,切记等会那群人不论问什么,都不要回答。
程意颔首,低头滑起了屏幕。
来了来了,是程总的车!
快快快,程意一定也在。
别挤,我的机器
车窗半开,吵闹声伴随快门声滑了进来,程意跟在程遥身后,等候已久的记者潮水般涌来,长枪短炮挤来挤去,直冲程意。
请问程律和程总是去新省吗?时教授驾车坠湖真的是意外吗?
有知情人士称时教授已意外身亡,请问程律是否属实?
时教授前段时间遭遇爆炸,这次刹车片失灵
让开让开!保镖高声呵斥,费力拨开人群。
拦路的话筒也被程遥挡开,程意压了压帽檐,一步一步挪动。
请问时教授婚内出轨是真的吗?据传她的科研成果是窃取他人成果,对此程律有什么回应?
像是石子投入宁静湖面,程意骤然停下脚步。
再说一遍。语气散发寒意,气氛凝滞,全场刹那间鸦雀无声。
记者红光满面,以为她是想借机让时知许难堪,而程意是谁?那可是程家二小姐,无讼合伙人啊,是他这个实习记者接触不到的存在,他得巴结到位。
他挺起胸膛,高声重复:时知许教授婚内出轨沈家独女,还有谁不知道?难怪她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多科研成果,如此品行不端的人,一定是窃取别人的!
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公然捏造事实诽谤、侵犯我妻子名誉权,同时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应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这只是其中一条,剩下的,我会在法庭上,和你,以及你公司法人,一一阐明
我会让你们多呆几年,用尽毕生所学。程意字字铿锵有力,被口罩遮住的面容,冷静又散发寒气。
记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瞬间血色全无,其他记者眼带同情地看向那人,却没人敢为他说话,许是她身上寒气太重,人群自动让开路。
程遥摇头轻叹,跟上了程意。
姐,拜托你一件事。甩开记者,程意拦住她,能不能为她正名。
时知许向爸承认了。程遥蹙眉不解,怕刺激到程意,她没说那两个字。
程意指着屏幕,眼里泛光说:可她是时知许诶。
屏幕上,时知许站在颁奖台,举起金质奖章,清亮的眸里满是坚毅,聚光灯落在她身上,身后众人起身,赞叹敬佩的目光全集中于一人第一位站在r国市政厅的华人女性。
她此生应被鲜花和掌声包围。
她不该被轻易抹去功勋,那是她应得的。
就好像一张白纸,被画得再精妙绝伦,一旦滴上墨汁,那怕一点点,也会被全盘否定,一文不值,贬到尘埃里。
现在时知许身上被滴上了墨汁,她要为她擦去。
姐,别人我不放心,能不能在我带她回来之前
程遥答应了,程意一个人进了安检口。
申城大雾,飞机延迟近十个小时,待她横跨大半个华国,落地新省已是深夜。
坠车地点是赛里湖,是程意一直想来的地方,也是去年她和时知许约定要来旅游的地方。
皎洁月光流泻,湖面铺上粼粼碎银,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与黑夜融为一体,四月湖浪还裹挟冰棱,夜风卷涌湖浪,有节律地碰撞岩石。
程意越过警戒线,耳边是她一直想身临其境听到的冰推声,靠近,声音愈发真切,冰棱有节奏地清脆相撞,浪声支离破碎,像极了心碎声。
她来晚了,赶到公安局,沈妍也在,说时知许有苦衷,是罗家逼迫,怕牵连到她,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
程意沉默听完,接过一方小小的骨灰盒,沈妍告诉她,里面是时知许,她当时笑了笑,说时知许没这么轻。
沈妍没有回答,临别前交给她一封信,深深看了她一眼,说好好活着。
站在警方标识的坠湖处,程意打开了信,小心半拥住骨灰盒,借着月光,熟悉的俊逸字体引入眼帘:
展信佳:
抱歉。
第一声抱歉,是我欺骗利用了你,不该辜负你难得的真心,第二声抱歉,是我爱得有所保留,不该耽误你,第三声抱歉,是我独断专行,自以为是地想保护你,却以这样下作的方式推开你,不该,不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