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苡盯着那片血渍发呆。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
割喉的伤只要够深,就能浑水摸鱼假做成自杀。
于是她从背后动手,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一击毙命,两年未练过的身手,尽管有些生疏却还是干脆。
喷出来的血液大部分都洒到了地上和墙上,也有少量溅到了她的身上,温和地热度竟然让她忽然有了一种在被拥抱着的错觉。
起初她无法克制住自己的颤抖,但恐惧过去之后,是漫长而无边际地平静。
而平静过后,在她于某一个瞬间忽然再次鲜明的意识到这一行为或许能让她重见天日的时候,她开始控制不住的感到激动和兴奋。
她丝毫不怀疑这样病态地欢愉会将她吞噬,但她无法克制自己去拥抱黑暗中这种极致的孤独。
她要活下去,要报仇。
为那个为她牺牲的姑娘,也为了自己。
牢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了饭菜和汤药,石壁上的油灯发出淡淡黄光,照在深褐色地药水上,显得有些诡异。
唐苡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扒了几口饭菜,又将那早已凉透了地汤药一饮而尽。
红梅 “送给你。”
敕令传来的时候正是除夕,冷嘉良丢给唐苡一件破旧的裘衣和一双短靴。
宫里自然是不会发这些东西,那是冷嘉良自己特地翻出来的旧物。
“看我干什么,外头下大雪呢,你要是冻死在路上,晚点那祖……那安,安乐公主找上我还不是我倒霉?”冷嘉良说着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赶紧的,能出去了还不积极点,你在这儿住上瘾了?”
唐苡没说什么,她收回目光,扶着墙缓缓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拐的往外走。
黑狱的通道窄而长,她看不清地面的路,只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稍缓的上坡,狱中静悄悄的,有微弱地呼吸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来,衬得这本就黑暗地地方越发阴森。
冷嘉良走在她身前,时不时打个哈欠,又懒洋洋地来一句“快点”,在此般环境下,竟也显得有些许生动。
通道的尽头是两级台阶,上了台阶来到一个较为宽敞地平台,平台的右侧则看起来应该是值班的狱卒休息的地方,房间里摆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板凳,桌旁是一个正燃着的火炉,桌子上摆了三叠小菜,两荤一素,再加上一壶酒,看起来应该是刚摆上,还未开动。
而屋子的墙壁上,开了一扇小窗。
唐苡的目光从桌上的酒菜移到那扇窗上,四四方方地小口被几道竖着的木棍子拦起来,随意糊上的窗纸呈现出雪白的颜色。
黑狱的大门实际上只是一扇略有些破旧的木门,细碎的雪屑从门缝里钻进来,扫过已经旧到脱皮了的短靴。
唐苡裹紧了冷嘉良先前给他的那件裘衣,裘衣上的毛像软刺一样往皮肤和伤口上扎,可虽然劣质老旧,却至少能抵御严寒,让她不至于被冻死。
冷嘉良将那木门推开,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脖子,左右望了望,而后十分不满的“啧”了一声:“千灯宫怎么还没来接人。”
他转过身,靠到了石壁后头,见唐苡还直愣愣的站在原处,忍不住又道:“你傻了,站那儿吹冷风啊?”
唐苡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门外的景象。
黑狱地处偏僻,门外是一个废弃地小院落。茫茫大雪掩过丛生的杂草,几根干枯的枝桠直挺挺的立着,也不知是死是活。碎掉的瓦罐和花盆随意的堆在墙角,斑驳的砖红色宫墙在这大雪与黑夜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惨白。
小院的另一边是是破旧的宫门,从这个角度,透过半扇打开的门,可以看到门外一侧的石狮子,和石狮子上头的屋檐下挂着的已经褪了色的红灯笼。
呼啸的寒风中隐约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阵接着一阵。
“那是什么声音?”唐苡问。
“鞭炮。”冷嘉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那房间的桌子边上,“除夕没有宵禁,黑狱在皇宫边边上,所以能听到点民间的鞭炮声。”
唐苡转过头,看见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又往嘴巴里丢了两颗花生米,翘起腿搁在板凳上,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这才察觉今日出来的一路察觉到的怪异到底源自何处。
“冷大人除夕夜也亲自值守么?”她开口问道。
“我懒得回家。”冷嘉良浑不在意,“反正最近狱里也没关什么人,干脆就放他们早回了。”他说着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大约也是喝的有些上头,他的面上浮出一个略有些轻浮的笑,又冲唐苡招了招手:“诶,这雪这么大,千灯宫的人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我看你长得不错,不如过来陪小爷我喝点?”
平日在牢里光线暗看不清楚,现在再看,冷嘉良的衣着算不得朴素也谈不上精致,后腰处的佩刀刀鞘上的金属配件生了薄锈,看着也已经有些年头。银色地头冠被他随手丢在一边,头发称不上乱却也能看得出是不怎么打理的样子。
唐苡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