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要保住骆衡清的命, 又舍不得他的名声。天下的好事岂能叫他一个人就全占了去?阿拂,你应该公平些。”
贺拂耽还未说话,门边已有人冷笑一声:
“魔尊想要拆散人家小两口,这样为人不齿,又还哪里来的立场讨要公平?阿拂不怨恨你就不错了。”
赵空清挑衅道,“若魔尊果真对我家阿拂这样情深义重,何不再大度些?我听闻凡间商贾因常年往来两地,便在两地皆娶一房妻室。魔尊何不索性效仿人间,让阿拂兼祧两房平妻?”
独孤明河面上的轻笑顿时烟消云散,看过去的视线阴恻恻,被某两个字刺激得几乎要忿然拍案。
被他怒视的小老头浑然不惧,抚摸着胡子悠悠道:
“正好我师弟是名满天下的衡清君。你俩一个仙君、一个魔尊,本也该平起平坐,谁也不会辱没谁。”
独孤明河气得一把攥住桌角,勉强控制自己不对阿拂正儿八经的长辈出言不逊,憋得眼眶通红,桌案上留下深深的指痕。
他深呼吸一口气,装得平静道:
“九阳宫主真是说笑了。便是在人间,这样的行为也被视为下九流,与停妻再娶有何区别?我以为玄度宗乃名门正派,教养出的阿拂更是人品高洁,定然不屑做这样的事。”
“最多,也就除了正妻之外再娶一房妾室,让骆衡清做小罢了。”
他看向面前人,神情莫名,淡淡问道,“我说得对吗,阿拂?”
贺拂耽无言。
半晌之后,才轻声开口劝道:
“明河,你若为了羞辱师尊,将他赶下望舒宫主之位便已经达到了目的。何必再做多余的事情呢……你若真的与我结契,魔族中人该如何看待你呢?”
独孤明河面上的云淡风轻顷刻间破裂。
他几乎是恨声道:“你觉得我要娶你只是为了羞辱他?贺拂耽,你就是如此看待我的么!?”
在场众人赵空清反应最大,立刻便准备拔剑:“你凶什么凶!”
却被身后人拦住,肩上传来轻轻的一点力道,他手中凝聚的灵气与剑意便涣散开区。
赵空清心中一惊。
都是渡劫期修士,他的师弟重伤之下竟然还能这样轻描淡写地就迫使他收回灵力。这种对比,就像大象与蝼蚁,已经是天壤之别。
不,或许师弟根本就没有受伤……甚至修为更精进一层。
看着身后人迈出一步,与黑衣魔头视线对峙。赵空清惊异过后便是大喜,心道难道师弟是在扮猪吃老虎,如今才要开始他的反击了么?
便听见骆衡清开口,语气轻柔低沉,甚至还有些气短,像是伤重未愈,又像是在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阿拂不必如此左右为难,为师……自请为妾。”
赵空清:“?”
贺拂耽:“?”
独孤明河:“……”
独孤明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身强体壮但面色苍白轻轻咳嗽的仙君。
“骆衡清,你疯了吗?!”
“魔尊何必如此惊异?这不正是魔尊想要的结果吗?”
骆衡清淡笑,朝棋盘旁还处在震惊懵懂中的小弟子走去,抬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侧。
“阿拂,你不开心吗?”
贺拂耽回神,喃喃:“师尊何必如此……”
“为师不忍见阿拂这样为难。为师知道阿拂舍不得我,也舍不得独孤公子。只要独孤公子准允,我愿与他一起陪伴在阿拂身边。只要阿拂开心……
骆衡清微叹口气,“只要阿拂对我的心意仍在,名分……又有何重要的呢?”
说罢他转身看向独孤明河,在转过头去的那一瞬间眸中情绪微微变化。
还是温和平静的微笑,却无端带上一点讥讽、嘲弄的冷凝。
只需要这一眼,独孤明河便可以确定这个人之前所有的话都不是真心语。
就和之前自伤却嫁祸给他的阴谋一样,不过是这个贱人又一次以退为进、想要博得阿拂怜惜关爱的阴招。
独孤明河再一次品尝到那种被人暗算的恼怒与仇恨。
但在这样如同烈火焚心的恨意之中,他竟然前所未有的冷静。
真是可怕。
因为一份爱,能将人间君王困住一辈子,只为最后一次相见。而在先父的葬礼上,素未谋面的太子亦因惊鸿一瞥,从此情根深种。
就连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衡清君,如今竟然也能做出这样无耻的事,说出这样卑微的话。
而他自己呢?
前世的他淡忘了杀身之仇,竟然主动将自己的龙骨龙角献给仇人的徒弟。
今生初见之日他再次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去,甚至在知道真相后,最恨的不是阿拂抢了他的龙骨龙角,也不是阿拂欺他瞒他,而是阿拂把爱都给了那只畜生。
难道爱就是这样让人失去自我的东西吗?
独孤明河突然觉得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