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
何序把头埋进被子里,咬着被子呜呜啊啊乱叫,身体也翻来翻去的,一会儿蜷缩一会儿伸直,很不安生。
不经意碰到旁边一片即将消失的温热,何序动作定格,脑中陷入空白。几秒后,她被子上不会有,但庄和西身上时常携带的香气钻入鼻腔,流入肺腑。
何序一个激灵坐起来,终于发现自己人在庄和西房间,盖着她的被子,睡在她的床上。
同样的醒来,同样的画面,一切却和初一那天早晨截然不同。那天她睡衣整齐,今天浑身赤裸;那天身上全是退烧后的肌肉酸软,今天是被人拆了重组的关节滞涩。
……皮肤上密密麻麻的暧昧痕迹和深处酸胀微疼的异样也都在清晰地告诉她,昨晚发生过什么。
她僵直了目光,脉搏在颈侧狂跳,周围颠倒摇晃的世界迅速将她覆盖掩埋。她无意识在床单上抓了一把,像是抓住了残留在那上面的某段记忆——有人的身体紧密嵌合着她的身体,柳枝一样在只有台灯微亮的房间里摇摆。她的影子被投在墙壁上,口耑息和呻口今持续传入她的耳中。
何序回忆着那一幕,片刻,狂跳的脉搏随着记忆的回笼一点一点沉寂下来。她提了提僵硬的嘴角,笑着想:
呀——
和西姐没介意呀,好像还挺喜欢的,不然不会从客厅到卧室一直拉着她做,不会那么温柔地给她洗澡,不会洗着洗着又跑进她身体里,把她弄得又是咬她虎口又是抓她手臂。
她喜欢就行了,那个年纪的女人好像是需要一个性伴侣来解决临时需求。
她都看到垃圾桶里的内裤了。
难怪要扔,湿漉漉的,穿着多难受;昨晚脱下之后,灯亮了多久她就叫了多久,只有快乐。
好嘛好嘛,她这回是真把和西姐照顾好了,也算信守承诺;和西姐喜欢,她继续留在她身边工作赚钱也就不成问题。
至于她自己么……
哈。
以前和她发生冲突,被她禁锢在沙发上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丑,不太能做到为了钱心甘情愿和谁上床,她害怕一直走岔路,一直走,有一天会走到万劫不复。
现在呀,她想明白了:
反正没有别的地方能去,这里能吃能睡;反正要一直赚钱,这里事情少工资高;
反正已经被她的故事困住,不止不能让她变成下一个方偲,还必须要看到她为妈妈拿一个奖;
反正用扒开自己的伤疤安慰她的好,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馈;
反正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真的好;
反正和她发生关系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反正她早就在自己胸口听到了良心变质的声音;
反正昨天晚上是她先开始的,也是她主动的;
反正她知道:人嘛,道德感太高会很累。
那偶尔“不要脸”就非常情有可原是不是?
这样挺好。
一举多得。
挺好的。
除了偶尔得不到或者不想要又不得不承受的煎熬,其他时候都很舒服,她还可以大声哭大声叫,在那个漫长的过程忘记所有。
然后整个人都是轻的,烟花在眼前炸了一片又一片,美得她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拥有这么轻松纯粹的一天。
喜欢呀。
她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就是喜欢。
何序佝偻的身体和扬起的嘴角定格几秒,毫无征兆压下来,额头抵着被子一动不动。
蒙蒙细雨飘在窗外, 风一吹簌簌撞上玻璃。
现在刚过上午八点,因为担心动静太大吵醒何序,选择在健身结束之后过去她房间洗澡的庄和西擦着头发进来。
看到陷在松软被子里的脑袋, 庄和西懒怠的目光迅速浮起笑意。她把毛巾拉下来挂在脖子里, 脚步拖沓地朝床边走。
床上乱得一塌糊涂——床单皱巴拉扯,被子翻卷坠地,床头原本两个枕头,一个现在跌在床下只露一角,一个斜着放在中央,应该沾上了两个人的味道。
一向爱干净,床品每天都要更换的庄和西看着这幕,忽然觉得乱了才是生活,乱才让人心情愉悦。
笑意快速蔓延到嘴角。
庄和西走到床边俯视满床的狼藉, 记忆对应每一处特殊的褶皱。她昨晚第一次知道有人的酒品奇差无比, 睡觉既要四肢摊开占据最大的空间,又要臂弯有东西抱, 腿间有东西夹,还要脸有地方埋,头有地方拱, 嘴有地方贴。
不愧是满身动物属性的:网上的狗,现实的猫, 出生时又带了点兔子的活跃, 多属性的叠加让她闹腾起来一个顶仨。
庄和西侧身在床边坐下,和逗小动物一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拨何序乱糟糟的头发。
“醒了。”
“……嗯。”
“那为什么不抬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