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开始渐渐被眼泪浸润,话语是质疑的,可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我只是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也不是她真正想问的,她其实想问,为什么隐瞒对别人的爱跟念念不忘,让她有一种他很爱自己的错觉。
她太不应该了,从他说合约起她就知道自己跟他不会是一路人,她不想答应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签合同时会签得那样坚定不移,是因为钱吗?一个亿,她接几部戏,拿几个高奢代言也就赚回来了,如果是因为钱,为什么在心里设想假若是周敬承向自己提出合约,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呢。
不是因为钱。
她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有过几段感情经历很正常,有过几个见不得人的情人也很正常,可是哪怕是在梦里看见他爱别人的样子,醒来也会觉得心悸。他站得高,又什么都有,被他爱是一件很沉重的事,不像普通人谈恋爱只需要说一句‘我喜欢你’那么简单。被他爱着,应当是一件很烂漫、很盛大的事,这种盛大压得她喘不过气。
闻葭见他不说话,心中钝痛,眼眶酸涩,他太高了,一直以来,面对面时,她都须得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她是借着仰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算了,她心想,一个男人有过几个喜欢的太正常了,没有喜欢的才不正常呢。
这些道理她是在心里默默想明白的,眼泪被活生生地忍回了大半,但还是有几滴很不听话,顺着眼角滑出,许邵廷看得分明,抬手,想帮她抹去。
“你误会了,闻葭。”
他语气认真至极,可是闻葭现在根本没心情听,心中一阵难以言说的剧痛袭来,她移开他的手,“误会什么?误会你其实不是要跟沈知蕴结婚,而是别人吗?还是说,误会你其实不止有一个结婚对象,而是有很多很多个?我不想知道。”
“你听我说。”
闻葭不肯依他,只是将眼泪擦去,深深地呼吸几口,死命忍住抽噎。再抬头,又是带着一副大方的笑,声音因为哭过而有鼻音,还在发抖:
“…抱歉,是我太小题大做,我们只不过是合约关系,我说过,不会要求你太多,”她表情明媚得很刺眼,“这件事,希望我们两个以后都不要再提,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她不想再说这件事,怕在心里变得深刻,说完话,也没仰头看他,转身要走,却被男人从身后抱住,她咬着牙想拨开他的手臂,却徒劳。
许邵廷对她的挣扎置若罔闻,甚至抱得更紧,他将下巴搁在她颈窝处,偏头吻了吻她脸颊。
因为不担心她能逃,所以开口也很慢条斯理,“你听我说,闻葭。”
“我一点也不想听。”
“如果我说,我跟她的婚约,从始至终都是因为我不想结,所以才没结成的呢?”
闻葭瞬时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卫生间彻底安静了,她愣怔住,眉眼中凝着难堪、不甘、不可思议。
“为什么默认是我想要跟别人结婚?”
他精准地把她问住了,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听到是他亲自将婚事告诉媒体的,所以她就默认是他爱别人,或者是他跟别人相爱,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是别人爱他。
她甚至在脑海里想象过他宣布消息时的样子,想象得她心脏钝痛。
闻葭被许邵廷死死地圈在怀里,后背贴胸膛,她几乎能够感受到强有力的心跳声。
在这一阵心跳声之中,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不是你亲自把消息放出去…”
被他无情地打断了,他很认真地发问,“闻葭,你是不是也怕我爱别人?”
“我不怕,”她蓦地笑,回答得毫不犹豫,“我一点也不怕你爱别人,我只是怕你爱别人,却在我面前装得不爱,又或者,爱过别人,念念不忘,却对我隐瞒。”
末了又生硬地添道:“任何人这样我都会怕,与其说是怕你爱别人,不如说是我怕自己被骗。”
许邵廷不纠结于她的狡辩,只是笑了笑,灼热气息喷薄,泛得她颈窝连着心脏一起痒,“我不爱她。”
“跟我没关系。”
他箍着她的手渐渐发紧,“有关系,你怕我爱别人,不是吗?”
“我不怕,而且,不是你亲自把婚约告诉媒体的么?为什么现在又说不爱,我到底可以相信你哪句话?”
许邵廷忽视她的咄咄逼人,只是轻轻地吻她嘴角,安抚她,“婚约不是我自愿的,宣布婚约也不是我自愿的,但是取消婚约是我主动的,我没说,是因为我对她从来没有感情,我觉得这不值得提,跟隐不隐瞒没有关系,如果你问,我会告诉你,为什么要躲我?我从来没想过要隐瞒任何。”
他停顿数秒,微微舒出一口气,“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在寻求她的原谅。
“我不信。”
闻葭心脏渐软,语气却不服输,但是她不知道,她的倔强在他眼里只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