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同桌有干系吗。
她和他彻底不说话了。
本来也只是同桌而已。
钟宥每晚,都藏在操场的草丛里,看她跑步。
比赛前一天,他甚至想干脆把比赛终止好了。
但最后一晚,看见她脸上的汗,他什么也没做。
耐力赛的日子很快到来。
她甚至没有多少天能训练。
与谢净瓷交好的同学要去终点等她跑完固定线路。
他们说:“钟宥,你是小瓷的同桌,要不要一起去给她加油?”
钟宥笔尖刷刷写着字,“谁爱去谁去。”
同学触了霉头,自行离开。
他计算纸上的数学题,无论如何也算不出答案。
心慌的感觉快把他吞噬。
十点十五分,比赛开始的第五分钟,钟宥偷偷打车去了现场。
场地有很多熟人。
那个受伤的女生周旻,瘸着腿在外围走路,陪着谢净瓷跑。
钟宥看到她,心火烧得更旺。
他不知道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让他讨厌。
路线中央的小人跑着步。
钟宥远远看着她,汗没停过。
手一直抖,心一直慌。
他明明没吃早饭,喉咙却随时有异物要涌出来。
胃拧成绳索,收紧,翻转,痛到每根神经里。
他的腿被灌了水泥,像主被钉上十字架那样钉在地面,动不了一点点。
谢净瓷整整跑了五十分钟。
钟宥的时间单独开着慢速,他好像度过了五十天,甚至五十年。
谢净瓷快抵达终点时。
他比谁都快,跑到了终点线。
女孩的脚步慢了,脱力地晃动双手,早已失去节律。
钟宥不敢喊她。
他站在线前,默背圣经,求主庇佑。
等裁判吹哨,等她被宣判胜利,等她比赛完成……
哨音响起。
他像一根射出去的羽箭。
场地的呼声如雷贯耳。
钟宥的世界只有女孩剧烈急促的喘息。
从水里捞出来的人被他扛着往外跑。
这辈子,钟宥所有的激烈运动,都用在她身上了。
“医生,医生,你看看她,你看看她……”
“她的脸好红,她呼吸很快,她……”
他钻进场地外配备的救护车。
膝盖磕到金属门,浑然不觉,抱紧女孩叫医生检查。
“她没事,同学……你冷静点。”
“钟宥。”
谢净瓷呼吸渐缓,颇有些不耐烦,“你松手,我要擦汗了。”
她好好的。
只是脸太红,心跳太快。
女孩接过医生递来的毛巾,擦自己的脖子。
他忽然伸手搂她,以一种跪姿。
“钟宥?”
少年的手臂在抖。
他的心脏咚咚乱撞,一不小心就会跳出来。
他的脑袋,抵住她的胸口。
短发戳着柔软的部位,带来又刺又痒的触觉。
女孩推他,“你干什么……”
“谢净瓷。”
他认认真真地喊她名字。
唇瓣似乎要挤进她跳跃的心脏里,吻那令他不安的根源。
少年也确实吻了。
他隔着她汗湿的短袖。
亲她心口。
向她道歉。
“谢净瓷,对不起。”
“是我快死了。”
他讨厌她总是牵动他的情绪。
讨厌她总是平等给出她的好。
讨厌她总是让他觉得很讨厌。
他以为讨厌只是讨厌。
可“讨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混合了恼火、无力、好奇和在意。
他不得不承认。
他嫉妒,排他,越界。
他喜欢,他恋慕,他在乎。
他背叛了神父,违反了诺言。
他想把他的十字架给她。
想把他最裸露的心脏,交到她手中。
他想听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