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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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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骥原牧场尽是些马夫、牧丁,没几个人知道张嘉陵往日的身份。

石潭也不敢声张。

既然张嘉陵已经被严姩看破身份,石潭也就不再夹在中间盗钟掩耳了,严姩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他赔个礼,就出去催牧丁烧热茶去了。

牧监署一时陷入静谧。公案又响起研磨、搁笔的声响。

农桑署最早是张殿成为抑制官宦士族兼并庶民的耕地而设,鉴于此,严姩始终对这位誉谤参半的右相心存一分敬意,一分钦佩。

即便张殿成死后秽议盈于朝野,污名难洗,他的身后名也存留着一缕令人心折的风骨。

严姩没兴趣落井下石,去为难他的后人。

既有一隅安身之地,但愿此后,张家这位公子岁月能够安然。

柔则问石潭剪一块厚实的兽皮,扎了个口袋灌成汤婆子,交给严姩,路上能焐暖寒手。

作别后,严姩自千骥原牧场抄了个近道,赶到肃州宣平侯府时,天擦黑。

陈良玉出府去迎,人已先一步进来了。

“大嫂,一路辛苦。”

严姩道:“长高了。”

陈良玉生得高挑,双腿修长,走起路从来都是大跨步,个子也压严姩一头。她道:“早不长了,定是你许久未见我,当我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严伯近日身体如何?”

“还那样。”

进了正堂,两个布袋先后丢在桌上,严姩大马金刀往炭盆边上一坐,手掌几乎要贴在火苗上,翻来覆去地烤。

严姩道:“朔方商道遇上你提过的那位嫣九姑娘,让我将这两袋棉籽带给你。”

“棉?北境没种过棉啊。”

严姩道:“开春了叫人垦几亩荒地种下去,说不定能种成。”

陈良玉解开布袋,抓了把卵圆形的棉籽,比麦粒大不了多少,褐色与黑色混杂,一头大一头尖,有些籽儿还缠着没剔干净的棉絮。

军屯要种粮,要播种这些棉籽,只能重新垦地。

“让谁去种好呢?侯府还真没闲人。”

“长公主不是四海八荒地搜种子吗?大嫂正巧也要回庸都为二哥张罗婚事,不如送去长公主府。”

严姩道:“北境地广物稀,少有能存活的作物,倘若棉能在北境种活,便能商贸,于北境的百姓也是一条活路。”

陈良玉挤眼道:“大嫂远见,良玉自愧不如。”

“你别贫嘴。”

“对了,张嘉陵在千骥原牧场,此事你知情吗?朝堂上下皆盼着寻你把柄,恨不能掘地三尺找出错漏,这个时候,你千万要知道分寸。”严姩道:“他毕竟是罪臣之后。”

陈良玉道:“当初沈嫣为了他的事找过我。朝中有人幕后操纵把他送来北境,想给他寻个能安稳度日的去处,我也就没拦着,只当不知情。”

“那就好。”

严姩的随行骑卒抬进府一口木箱。

严姩道:“北雍屯重兵在边境,我将连弩、投石车的图纸改了几遍,还有一些其他的器物改良,从逐东运重型兵器太费时,也费力,我便造了些好携带的木样,都在箱子里。尺寸都在图纸上,你着工匠尽早造出来。”

陈良玉道:“多谢大嫂。”

严姩看了看她,低着头,佯装不经意道:“良玉,有些事我没问你,你告诉我,铁錽信筒何以会赠给长公主?”

棉籽从陈良玉指缝中漏沙般泄了下去。

陈良玉默了默,道:“大嫂,我本想等天下安定了再与你解释这件事。”

“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当真就这般信得过长公主?还是有什么旁的谋算?若有谋算,你需得提前告诉爹和我,也好帮衬你。”

陈良玉道:“我想与长公主殿下,结死生契阔,百年之好。”

严姩愣住。

“爹娘已逝,长嫂为尊。待九州晏然之际,还请大嫂为我做媒妁。”

……

“哦,这样。”很冷漠。

严姩呆在原地迟滞好一会儿,叫人摄了魂似的木讷地站起来,不知要往哪里走,起步时还不当心崴了一下脚,“你别跟过来。”

柔则扶着严姩往后院走。

陈远清、贺云周与陈麟君的牌位在庸都和肃州的侯府都有供奉。

闭了祠堂门,屏退下人,严姩整个人笔直地跪下,跪在祠堂里向陈远清与贺云周嗑了半晌头,又将陈麟君的灵位抱在怀里泣了好一阵儿,说着愧对列祖列宗、要怪就怪她这个长嫂没当好,诸如此类的话。

柔则劝也劝了,严姩愣是听不进去一句。

“夫人,兴许大将军说胡话呢?”

严姩抽动鼻腔,驳道:“那不是,她说胡话的时候不是那样。”

“那兴许是一时昏头。”

“她昏头的时候也不是那样。”

“夫人,大将军昏头的时候是什么样?”柔则也是自小看着陈良玉长大的,还真想不起来她何时有过昏头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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